【善与恶】

善与恶

朋友，不知您是否有同感：人有时历经波折，总结经验教训后，明白的却是十分浅显的道理。或者反过来说，有些人自以为很成熟，什么事都看透，经过一件小事后，却发现自己连最浅显的道理也没弄明白。

    1997年冬季的一个周六，吃罢午饭，我回家看望父母。结婚后不同父母同住，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。回想起前一天晚上，我在省电视台晚间新闻时段的"观众热线"中，编发一篇"不要忽视对老人的精神赡养"的观众来信。信中提出，孝敬父母赡养老人，并不是给老人多少生活费，或送多少东西就可以完事的，老人还需要精神赡养，需要子女经常回家看看。(据了解，有些国家对此还有专门立法，规定除物质赡养外，子女每月要回家看父母几次。)当稿子播出前再次审查时，新闻部的黄主任看后认为正好要过新年了，稿子播出正是时候，并动情地说："干咱们这一行太忙，节假日难得休息，以前我有时还把回家看看当成负担，即使回家也呆不了一会，现在老人都去世了，想再去看看老人也没机会了!"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都不好受，办公室里安静得异常，我看到黄主任眼含泪水，我也觉得喉头哽咽。当时我就想，周六一定回家看看父母。

    父母住在市委旁边的一个小四合院，雪后的院子里很静，推开父母住的北屋的房门，看母亲睡得正香，我没有惊动她，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，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，两棵石榴树，虽说枝条光秃秃地有些萧条，但叽叽喳喳的麻雀的叫声给小院带来了生机，也吸引了我的目光。

    突然，我惊喜地发现，枝头的麻雀中竟有一只是白色的!当然也不是像雪一样白，只是与一般麻雀不同，羽毛的颜色比别的麻雀浅得多，白色中似略带淡灰。那几天小报上正刊登台湾发现白色麻雀的新闻，而现在活生生的白麻雀就在我的眼前!我想，眼下麻雀不好觅食，我在雪地上撒点小米，就能用筛子罩住它……

    不知什么时候，母亲已站在我身边，笑着对我说："家里都挺好的，你忙，有事就忙你的去，不要老挂着家里!你爸身体好，八十多岁了还骑自行车出去玩，这不又去公园活动去了。"问候过母亲之后，我说："妈，你看树上有只白麻雀。"母亲说："我知道，常来。"我说："我想逮住它，这也是稀世珍宝呀!"母亲说："可不能那样想，那样做。麻雀的气性大，你抓住它，也养不活它，不出一天它就会急得撞死!这也是一条生命呀!"

    母亲的话，语气很轻，但对我的心灵却是一个大大的震撼。我虽明白要爱鸟护鸟，保护生态环境，但真正做得又怎样呢!

    母亲没有什么文化，但她伟大的人格的力量时刻教育着我，记得1963年，母亲捡到一个黑提包，是市吕剧团的会计丢失的，提包里有粮票、副食券及现金、票据一宗，当时国家经济困难，人们吃不饱，要靠挖野菜、吃树叶来充饥，提包里的粮票副食券可以说是价值连城，因提包里有盖有市吕剧团公章的介绍信等。母亲立即与剧团联系，将提包"完璧归赵。"

    记不清是92年还是93年了，母亲去乡下看我舅舅乘大巴返城下车时，发现车上有一个十四、十五岁的小姑娘，大巴车主说，开始见这个小姑娘一直跟着我母亲，还以为是同行的，下车时才知道她是独自外出，要到城里找她姑姑，车上有两个男子都说要带她去找，但小姑娘不去，坚持说我要跟奶奶(指我母亲)走。我母亲要拿钱给小姑娘补票，车主也挺仗义死活不收，说你老人家做好事，我也做一次好事。于是母亲把小姑娘领到家里，吃住安排好，又让我妹妹按小姑娘说的地址去找她姑姑，但该地址没有小姑娘说的那个门牌，也查不到那个人，母亲又让我大哥向派出所汇报此事，派出所来人了解情况，得知小姑娘因考试成绩不好，被父亲所打，离家出走。便与当地公安联系，通知其家人将其领回。第二天下午女孩的父亲来我家里给我母亲磕头，千恩万谢地领女孩回家了。

    这两件事，第一件拾金不昧我想我能做到，但第二件坦白地说，我做不到，因为那天我正好回家碰上此事，曾抱怨母亲多管闲事，并说，做好事现在别人不一定理解，把她交给车站上的治保会就行了，何必领回家呢?母亲说："将心比心，一个女孩在外无依无靠，不安全，家里该多着急呀，咱能帮她一把，为什么不帮呢?如果是咱们家的孩子出走，你不也是希望有人能帮孩子一把吗?"我无言以对。

    母亲是一面镜子，照出我内心的不洁净。

    记得弘一法师曾讲过：一个人有条件作恶时而不作恶，即为善；一个人有条件作善事而不作，即为恶。这话讲得通俗易懂，但其中的道理又多么深刻，多么发人深省呀!

发表时间： 2004/3/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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